“賢侄就別在本王面前演戲了，你那麽在意冷羽馨，離開都城數月，能不留下你的人暗中保護她？她做的那些事，能瞞得過你的眼線？”百裏明滄也不是好糊弄的。

“在皇叔面前，侄兒就像是個透明人。”百裏陌煦嘴角泛起一絲自嘲，“馨兒做的那些事，根本上不得臺面。皇叔能察覺，父王又怎麽會不知道？馨兒此舉不過是徒勞無功，甚至適得其反罷了。侄兒知道她是為了我好，又想到她即將臨盆，不忍責備，只好裝作不知道罷了。”

百裏陌煦當然知道百裏明滄說的沒錯，因為冷羽馨有孕，不少大臣的妻子來府上送賀禮，冷羽馨暗地裏也就和某些人熟絡起來。她拿著自己的嫁妝與這些大臣的妻子來往，出手闊綽，行事大方，讓那些趨炎附勢的女人看到她的實力和財力，竟漸漸被她籠絡了一幫子人。

這次百裏陌煦離開都城前去戍邊，冷羽馨不過是在那些女人面前說了說立太子的事情，不少女人就連忙回去給自己的夫君吹枕頭風。

有的大臣權衡利弊之後私下一合計，便紛紛寫了奏折，請立壽王為太子。許是覺得買冷羽馨一個人情，暗中助冷王一把，反正他們並未得過冷羽馨半點好處，奏折上所述又都是實話，壽王的確有治國之才，就算皇上懷疑，也抓不到什麽把柄。

結果此舉一出，不少真的與百裏陌鑫交好的大臣，也紛紛跟著請立壽王為太子，唯恐自己的行動比別人慢。這些人以為是大勢所趨，以為壽王當穩了這太子，怎麽也沒想到恰好中了冷羽馨的算計。

“冷羽馨的確愛你，居然為了你，挺著個大肚子到處籠絡人心，難怪賢侄對她死心塌地的。”見百裏陌煦不在否認，百裏明滄這才看向他，“私下拉攏一幫大臣，讓他們聯名上書皇兄立三皇子為太子，想讓皇兄忌憚三皇子勢力過大而對其進行打壓，這主意打得不錯。”

“婦人之見！”雖然知道冷羽馨走這夫人路線非常成功，百裏陌煦嘴裏卻只輕飄飄地跑出四個字。

“冷羽馨可不是一般的婦人，她可是高棉的長公主，是冷昆陽最心愛的女兒，見識可比你那個一直禁足在梅苑的正牌王妃要多。”百裏明滄突然就笑了，“賢侄，其實她這一招很妙啊！”

“妙？！”百裏陌煦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“如此拙劣的爛招，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她所為，還妙？！”

“本王起初也是呲之以鼻，可後來細細一想，不得不說你這個女人實在是高！”百裏明滄拍拍百裏陌煦的肩膀，“那些請立壽王為太子的奏折一出，皇兄自然會查，一查便知冷羽馨在背後搗了鬼，可再查便知，賢侄你其實一點都不知曉。皇兄眼裏，賢侄還是個聽話的皇子，根本無心爭奪太子之位，在意的只是你的女人，是冷羽馨這個從小在冷昆陽身邊長大的高棉長公主！”

“這算什麽高招？難不成皇叔會以為在父王心裏，馨兒和侄兒不是一體？”百裏陌煦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，“皇叔就別誇馨兒了，這樣愚蠢的辦法也就她才會用。”

“本王倒不這麽看。”百裏明滄手指輕敲，“正因為皇兄多疑，遇到此等事情焉有不細查之理？可賢侄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，皇兄又能拿住你什麽把柄？皇兄就算對冷羽馨不滿，也不會胡亂把氣撒到你身上，這麽多年來，賢侄一直扮演的都是孝順兒子的角色，皇兄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，根本沒有半點僭越的言行，皇兄心裏怎會不知？就連賢侄一手訓練的飛行軍也都毫無保留地交給了皇兄，自己要用也得經過皇兄的同意，皇兄就算要遷怒於你，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啊。”

“皇叔說笑了，侄兒本來就對那太子之位無所謂，也不曾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，父王又怎麽抓得到什麽把柄？”百裏陌煦的聲音很清冷。

“真如賢侄所言？”百裏明滄瞇了瞇眼睛，“那賢侄一定對皇兄所擬的聖旨沒有興趣了？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王把誰立為了太子？”

“立誰都一樣，都是我百裏一族的江山。”百裏陌煦說得雲淡風輕，“父王子嗣眾多，除了侄兒和三弟，還有那麽多皇子，侄兒的確猜不到父王的聖旨上寫的是誰。不過，看來皇叔非常關心此事，難不成皇叔知道？”

“本王湊巧知道。”百裏明滄伸出個指頭在那酒杯裏一蘸，隨即在桌子上寫了個“七”字。

百裏陌煦似乎也不驚訝，“原來是七弟！七弟雖然尚未及冠，可是也早就顯露出了他的才華，加之他的母妃乃丞相之女，父王會立他為太子，這倒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。”

說到這裏，百裏陌煦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微微一聲嘆息，“只是，父王多年來都很信任三弟，此次卻因為馨兒臨時改變了主意，三弟想必恨死我了。”

“賢侄和三皇子，的確都會受到此次聯名舉薦的影響。皇兄雖然知道此事不是賢侄所為，卻也會覺得賢侄沒能管束好自己的女人，任其幹預朝政。而三皇子風頭太盛，自然也不是皇兄想看到的。畢竟，那些上折子請立三皇子為太子的大臣，並非都是受了冷羽馨的影響，皇兄雖然不再年輕，可也沒有老到要立即退位，三皇子太得人心，他心裏怎麽會舒服？”百裏明滄看了一眼百裏陌煦，“賢侄和三皇子這梁子算是結下了。”

百裏陌煦低頭喝酒，並不言語。其實都城發生的這一切他都很清楚，沒有一絲一毫能躲得過他的眼線。就連百裏明江尚未宣布的詔書上是立的誰為太子，他心裏都明鏡似的。但腹黑如他，自然會在百裏明滄面前裝一問三不知。

放下酒杯，百裏陌煦有些無奈地揉了下眉心，“說來說去，還是馨兒連累了三弟。其實侄兒早就給她說過，侄兒根本沒有治理天下的才能，侄兒喜歡的不過是馳騁沙場，快意殺敵，侄兒可以守護這百裏家族的江山，卻無法將其發揚光大。三弟照理朝政多年，學的就是如何治理江山，他也一直是父王看重的太子人選。如今，卻因為馨兒一時的胡鬧便斷送了他多年的付出，這叫侄兒以後如何面對三弟？”

“賢侄，事已至此，你再想也於事無補。就算皇兄查明此事乃冷羽馨一意孤行，恐怕三皇子也不會這麽想。他一定認為冷羽馨是得了你的授意，心裏指不定多恨你！說不定連殺了冷羽馨的心都有！”百裏明滄擡手替百裏陌煦斟上酒。

“恨也就由他恨去吧，難不成侄兒還把馨兒綁到他府上去負荊請罪？”百裏陌煦哼了一聲，言語裏都是對冷羽馨的維護，“說來說去，也是父王對他的信任不夠，他若是因此對馨兒起了歹意，我絕不會容忍他動我的女人！”

“賢侄，你也不必多想，既然皇兄已決定立七皇子為太子，三皇子與你今後不過是共同輔佐七皇子罷了。”百裏明滄眼裏精光一閃，“當然，若你有心奪了這位置，本王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。畢竟，這麽多年來，我們叔侄二人也算得上投緣。你若是想要那位置，本王定能幫你謀劃！”

百裏陌煦此時心裏暗暗好笑，老狐貍，你說了半天終於說到重點了，你不就是要提醒本王，壽王和本王不可能同心，從而要本王和你結盟麽？本王也想看看，你到底還有些什麽招子。

“皇叔，你開什麽玩笑呢，侄兒我可沒那心思！”百裏陌煦淡淡搖頭，“輔佐父王也好，輔佐三弟也好，輔佐七弟也好，對侄兒來說都沒有區別，侄兒習慣了戎馬生涯，不管誰坐在那位置上，侄兒都會全力替他守護好這江山的！”

“賢侄，你認為你父王的聖旨一公開，那七皇子的太子之位能坐得長？三皇子會善罷甘休？那一幫支持他的大臣會俯首帖耳聽命於一個尚未及冠的小孩？七皇子會不會因此早早夭折都很難說。而且他們會放過你？會放過籌劃了這一切的冷羽馨？”百裏明滄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死死地盯著百裏陌煦，果不其然，前面說那麽多，百裏陌煦都沒啥表情，可當他說到百裏陌鑫和那些大臣不會放過冷羽馨時，百裏陌煦的臉色在那一瞬微微有些變色。

百裏陌煦到底是冷王，就那一瞬之後臉色又恢覆了正常，說出的話也冰冷無情，“侄兒素來與弟弟們算不得親密，雖然不會因為那皇位做出手足相殘之事，但弟弟們若是要自相殘殺，又與我何幹？！只要不傷到馨兒，那就由他們去吧！”

“太子之爭，皇位之爭，自古有之，只要生在皇家，便沒有人能徹底避開這爭鬥。難不成賢侄想告訴本王，你不明白這個道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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